一盒抽纸

早上，窗外下起了雨，只能到地下车库遛可乐了。出门前，我拎着垃圾袋的右手还牵着可乐，左手拿着手机，小拇指上还挂着钥匙，觉得已经全副武装，该拿的东西都拿了，这才带着可乐直接下到了地下车库。垃圾袋扔进垃圾箱那一刻，我马上反应过来：忘了带纸了。遛狗怎么能不带纸呢？可乐拉屎怎么办？正常情况是只要下楼，它就要拉屎。我想带着可乐上楼，取了纸再下来，可它不明白，坚决不肯上楼，一天仅两次的放风时间怎么能偷工减料呢？它就按照常走的路线扯着绳子拽着我径直往前。我只能在心里祈祷了：今天千万不要拉屎了。昨天拉得多，今天该没啥可拉了吧。求求你，千万不要拉。你说如果在上边遛，就算没拿纸，好歹还可以扯片大树叶子应应急。这地下车库里边，除了车还是车，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我提心吊胆地跟在可乐后边，所有注意力都紧张地集中在它的屁股上。走着走着，可乐身子一矮，两条前腿开始跺地。糟了，这是拉屎的前期准备动作。这其实也在意料之中，下楼没拉屎，反倒是个偶然事件。怎么办？我愣在了原地。现在上楼取纸收拾，等返回来会不会被人给踩了？会不会被车轮子碾过去了？可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。走还是留？我犹豫不决。就在这关键时刻，从楼梯口方向走过来一个从没见过的邻居。正是上班时间，不用说，这个邻居是开车上班的。我盯着这个壮实得一脸凶相的邻居，盘算要不要开口向他讨一张纸。 “吱”的一声，我身旁的一辆车车灯亮了。巧了，这邻居的车就停在我旁边。走投无路之下，我果断地选择了向越走越近的他求助：师傅您好，我忘了带纸，您有没有纸给我一张？他愣了一下，马上爽快地回答：有有有。他拉开车门，取出一盒抽纸给了我，而不是抽出一张纸递给我。我赶紧接过来，抽出一张，再把纸盒递过去。他连连摆手：都给你了。我连连拒绝：我只要一张就可以了，谢谢谢谢。他很干脆：我车上多的是，都给你。我眼睁睁看着他关上车门，汽车的发动机随之响了起来。他压根没有接过纸盒的意思，我也就只好顺坡下驴了：那太不好意思了，多谢多谢。一张纸就收拾了可乐的便便，我还意外地收获了一盒抽纸。看来这盒抽纸是师傅给车加油的时候送的，因为上边有广告：免费洗车，免费加玻璃水。当然还有地址和二维码。我相信师傅的话了，如果隔三差五地加油，那他车上的抽纸一定还多着呢。

这个师傅抽纸的方式可真和他的外形有极高的匹配度，这个抽纸盒也呈现出粗犷的风格：硬纸盒一点也不周正，被压得三扁四不圆；尤其过分的是纸盒不是从正面的虚线处撕开抽取纸张的，而是硬生生从背后撕了道极不规则的乱七八糟的口子，纸就是从这里憋憋屈屈地被扯了出来。回到家，我把纸盒尽量恢复到原貌，再沿着正面的虚线撕开，把本该第一张就被用掉的纸轻轻扯了出来。这盒抽纸大概还有三分之二多，印着暗花纹，有一定厚度，质量不错。我好像应该发句感慨来收个尾了，比如还是好人多啊，比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之类的。其实似乎也没有必要，这不就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事吗？也不对，还是有点意外：讨一张纸是平常事，得到一盒纸就不平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