剪发记

去剪头发，拿出一张十年前的证件照给理发师看，说就剪个这样的吧。

理发师刀起发落，咔哧咔哧，我想这一定是个老手，干脆利落。不比之前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，慢慢腾腾剪了一个小时，结果回家照镜子一看，给我剪的一长一短。
今年上半年出入理发店四次，折腾得够呛。第一次突发奇想想烫个卷发，没过多久，烫过的头发像枯草，就剪了一截。过了一段时间，心情不好，头上还剩一截草，看着心烦，又去剪了一截。这往后，总惦记着剩下的一截卷毛，连带着去年染过的一截变色头发。
于是，便剪吧。
看着镜子里愈来愈丑的自己，以及地上十厘米长的弃发，我又激动又害怕，原来我那时的头发真的跟男生一样短。
我长到十岁以后才开始想要长头发。很长一段时间，都是留小平头，或者是寸头。在自己连头发都不会洗的年纪，既不生虱子，又凉快又好打理。那时，爸爸的头发都是村里剃头匠剪，一般都是男人剪，顺便还要修胡子。我的头发也是剃头匠剪，剪刀咔咔几下，再用推子推几下，用海绵扫扫落在脖子上的碎发，齐活。五毛钱一个头。
等到小学高年级，我的头发终于长长了，但我却不会扎辫子。同桌总能分出，哪天的头发是我扎的，哪天是我妈扎的，因为我妈扎的辫子溜光水滑。于是我日日练习扎马尾。虽然练习还算勤奋，但早起忙慌上学时，总是来不及把头发梳顺溜，一日复一日，导致我拍小学毕业照那天头发都是乱糟糟的，悔恨终生。
小升初的暑假，我又厌烦了长头发。和几个女生一起，在我妈的监督下，谈好了价格，开开心心把头发卖掉了。
初中三年，高中三年，一直短发，好久之后才用得上护发素这种东西。
剩下的头绳，到好多年以后才重新用上。
还因为发型和班里男生很像，某日中午我趴在桌上认真学习，这个男生的朋友走进教室，对着低着头的我喊：XXX，快出来玩！我抬起头，一脸懵圈。
等到高三快结束，我又不顾众人“阻拦”，铁了心留长头发，长发又是一直到大学毕业。及腰的长度，一剪刀剪到齐耳，顿时觉得身轻如燕，夏天洗头的负担变成快乐翻倍增长。
一开始留长发，我妈劝我，长发不好看，丑；等我头发长了想剪短，又有好多人劝我，短发不好看，丑。
啊，我恍然大悟，这指定跟发型没有关系。
但不管是美是丑，剪刀起头发落的不舍和快乐是呈正比的。剪掉烫染的，剪掉受损发黄的，剪掉发叉的，剩下的都是贼亮贼亮的黑头发。告别我唯一一次的叛逆——第一次染头，第一次烫头，我总结出了人生真理之一，我还是喜欢黑头发!
二十分钟后，理发师告诉我剪好了。我站起来，心情无比激动。除了发量少了三分之一，头发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。手机上看到某个不认识的男星，跟我头发好像，啊，原来我那些年，剪的都是如此时尚的发型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