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人必死

凡人必死。吉尔伽美什、秦始皇、亚历山大都曾败在永生的阴影。只有空气和思考自由权的我们，更是逃不过细胞衰竭的命运。这是一个人类诞生伊始就必将承受且早已习以为常的诅咒。没人怀疑，没人否定，所有的抗争都是徒劳。科学与技术，不过是略有疗效的延缓病老的手段。得上帝眷顾的挪亚，最后也难逃一死。哪怕他见过天国。此之谓人之为人的悲剧。再来观察人的日常生活。我们所有的喜怒与悲欢、欲望与抗争、疲惫与归休，比之于模范的智人、理想的德者、虚构的圣徒，都有其丑陋滑稽的一面。容我借用柏拉图来谈论一个观点，人是人类集体设定的崇高理念的模仿者。我们总在徒劳地企及那些诸如“幸福”、“成功”、“快乐”等的理念。可是当抵达一阶的“幸福”时，并不会结束，反而会奢求更高阶的；人类向来不知餍足，这是基因裁定的。可是，我们永远无法抵达终极，因为理念至高无上，而人类必有一死。亚里士多德认为喜剧就是模仿较差的人物。我们都是相较于理念较差的人物，无可避免的小丑。此之谓人之生活就是一出喜剧。悲剧和喜剧，仿佛两根坐标轴，每个人都能恰如其分地安置其中。一个坐标点就是一个人的墓志铭。悲喜交织，无处遁形，这便是与人伴生的痛苦。此坐标系可称之为痛苦纪念馆。对此，我们只能承受，偶尔博得一颗止痛药稍稍缓解，但任谁都无法宣告结束痛苦。除非，你擅自结束生命，停止感知痛苦；可这份痛苦还会转嫁给你临近的坐标。故凡人都是命运的囚徒，绝无可能越狱。